戴佩妮@佛跳墙

戴佩妮是台湾金曲奖的常客，并多次得奖：2006年拿到最佳作曲人奖，2014年拿到最佳国语女演唱人奖和最佳专辑制作人奖，最近一次得奖则是与佛跳墙乐队的其他成员一起拿到了最佳乐团奖——单单是她的获奖品类之多就让人震惊于她的多才多艺了。套用一句广告词来说，戴佩妮确实是一位“漂亮得不像实力派”的全方位艺人。

听惯了戴佩妮那些广为流行的小情歌（如《你要的爱》、《街角的祝福》、《怎样》、《防空洞》等），再联想到她本人清秀纤瘦的外形，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一位主流的情歌唱将，走的是那种娇滴滴的乖巧路线，细腻敏感，柔肠百结。可实际上，正如她本人所说：我一直不承认“才女”的封号，但我承认我“反骨”。所以，更为真实的戴佩妮也许是隐藏在这些小情歌之后的，而她所谓的“反骨”的一面其实很容易从她担任主唱和主创的佛跳墙乐队的作品中一窥端倪。

佛跳墙乐队的作品基本都是戴佩妮包办词曲唱，精彩之作颇多。《心里有鬼》唱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虚伪周旋：“听到的都是假消息”，“看到的都不是秘密”，可是“谁愿承认谁心里有鬼”？整首歌以一句“鬼知道你”结束，恰与主题呼应，调侃与愤怒二者兼具；《Rush》则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唱人与人之间的无聊游戏：“你太多顾忌，他太多妒忌，有太多无聊的芥蒂，我负担不起，我执着不已”，这几句歌词令人想到另一支乐队——A公馆乐队的一首歌《这个时代的爱》：这个时代的爱的特点就是“宁死不分开，宁愿受伤害”，两首歌都同样唱出了现实的人情纠葛既让人厌恶又让人无法逃脱的特点。

不过，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首歌则是《我对自己开了一枪》。如果说《心里有鬼》和《Rush》非常清楚地表明了戴佩妮是一个喜欢直来直往、讨厌各种迂回曲折的人际关系的“女汉子”，那首《我对自己开了一枪》则更进一步，它在将这种女汉子气质发挥到淋漓尽致之后，转而为一种令人怜惜的温柔，给人刚柔相济之感。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这首歌似乎与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形成了一种呼应（时间上前者在后者差不多一年后问世）：同样是关于逝去之爱的主题，李宗盛写的是“恨意在夜里翻墙”，戴佩妮写的是“反正世事无常，没必要在夜里翻墙”；李宗盛写的是“谁在你心里放冷枪”，戴佩妮写的则是“那一夜，我对自己开了一枪，我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然后礼貌地笑着说对不起把你弄脏”，这还没完，接着的更狠：“再补一枪，直到彻底毁掉我脸上的妆，直到看不见我等待的渴望，然后缓缓地轻轻地美丽地洒在地上”。《给自己的歌》是一个大男人的念念不忘和痛定思痛，似乎还有些拖泥带水，《我对自己开了一枪》则是看透一切，有种自我了断般的决绝，够爽快，够利索。这真是一首无比凌厉的情歌，与那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的风格高度近似，都有一种残酷的深情，吸引着人，也有点让人不敢靠近。

佛跳墙乐队中展现出的戴佩妮，就像《我对自己开了一枪》中所唱的：我是什么颜色？是不是我选择的那款狠狠的红色？她确实就像是一款“狠狠的红色”，这里所谓的“狠”，不仅仅是指这种红热烈直接，毫不遮掩，更指的是它的不计后果和不留余地。狠狠的戴佩妮和柔柔的戴佩妮，构成了她的两个面向，既形成奇妙的反差，也成就了她歌坛女歌手中罕见的复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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