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声音》第三季中帕尔哈提演艺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惊动四座,虽然肯定的声音似占多数,可是有多少人真的能够说清楚其到底好在哪儿呢?好多人恐怕只是凭着感觉进行判断,“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的感觉具有很强的主观性,所以价值判断有时往往大相径庭。在今天我们这样一个力畅开放革新的大时代潮流里,大众普遍拥有一种拥抱新生事物哪怕不甚解其意大致也不会错的心理,很多人肯定帕尔哈提所依托的感觉大概就是被此所左右。
虽然相隔百年,从属于不同的音乐类型,不过《春之祭》的燥烈音响和帕尔哈提的特殊唱法都同样是对传统主流的舒适型审美观念与趣味的冲击。这里便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古今中外舒适型审美观念与趣味似乎最普遍。那些紧张、刺激的音响,那些嘈杂、嘶哑的声线大多得不到认同,中国传统音乐,西方现代派之前的音乐之所以大致都是令人感到舒适的优美动听的音乐,主要是由人的生理特性所决定的。为什么?我们以乐音与噪音的区别为引子来解答这一问题。从音乐声学的角度来看,乐音之所以称为乐音是由于单个的乐音其实是由一个基音和许多个泛音所组成的复合音,乐音之区别于噪音是因为作为复合音的乐音中的泛音之间的频率比为整数关系,总体强度自基音递减且呈开放排列。而噪音的形态则杂乱得很,应该说乐音较噪音更有规律可循因此也就相对简单,这也就减轻了大脑的运转负荷,不易令人感到疲惫,这种简单易掌握的音响便是乐音可以被称之为乐音的奥秘之一,优美动听的音乐能够令人感到舒适也与此有关。另外,优美动听的音乐音响变化并不剧烈,不会触发人生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音响的剧烈变化容易导致感觉器官的器质性病变。
《春之祭》密集的音符和力度的骤然变化等特点加重了我们大脑的运转负荷,同时突然的音响也的确是会受到人们的本能排斥。应该说传统的舒适型审美观念与趣味相当程度上是人的生物本能在人的心理上的延续,所以在世界范围内舒适型音乐往往广受欢迎。《春之祭》起初受到排斥,这是本能与本能心理对超本能心理的压倒。帕尔哈提的唱腔不能令人感到舒适但还是受到欢迎,则是超本能心理的胜利,是一种游离于本能的生理与心理反应之外的接受。不过这种音乐往往缺乏对人生理上的美感刺激,而生理上的美感刺激是音乐可以跨越时间、种族、文化成为人类的一门共同语言的一个重要的基础所在,所以其大多很难受到长久普遍的欢迎。
上述将西方现代派音乐与帕尔哈提的唱腔相提并论并不代表我对其的认识是“惊为天人”。“好声音”自举办之初至今,以往流行音乐温婉、含蓄的风格,在这里转而变得欢快、洒脱起来,这正是我们这个朝气蓬勃蒸蒸日上充实着自信与傲娇的社会时代气息的真切反映,这种风格的变化值得欢迎。然而到了第三季,从现在导师们对帕尔哈提的肯定来看,这其实已经超过了合理的限度令人感觉有些矫情。就现在的情况看,帕尔哈提还会火甚至会更火一阵子,但这都不应成为拔高其当下自身艺术感染力的理由,须知一个歌者的成功并不见得都是因其唱功卓越,促使其成功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帕尔哈提孜然味儿的普通话腔调与沙哑的嗓音构成的唱腔的成功与我们这个时代的气息和年轻人求新求异追求个性喜欢打破陈规束缚的心理很有关系,就像李宇春、周笔畅的中性歌唱,曾轶可的绵羊音一样只是一时之尚,终于抵不过时间的淘炼,最后硕果仅存的只有一个嗓音大气合乎常规审美的张靓颖,帕尔哈提恐怕最终难逃此等命运。现在之所以大众对其欢迎胜过质疑除上述提到的原因以外,想来与李宇春、曾轶可等人先前的铺垫有关——大众对此已见怪不怪了。同时嗓音沙哑的歌手以前虽少却是有的,而且不乏成功之辈,大众有一定的认同基础。
从帕尔哈提的演唱中不难看出他的确积累了一定的演唱经验,虽然不苟言笑但懂得调动观众的情绪,同时作为较独特风格的出现,给人们以独特的审美体验这值得肯定,但独特并不代表高度,其表演的感染力烈度不够,网络上的溢美之词着实难以令人苟同。同样是沙哑的嗓音,麒麟童的铿锵有力,臧天朔的劲道,韩磊的沧桑,鲍勃·迪伦似的时代背景他均欠缺,不温不火的表演其感染力怎能长久?这很值得怀疑。麒麟童虽然嗓音沙哑,但是他将这种声音恰如其分地运用到了老生这一角色之中,并且他在其它技巧如“念、做”方面的锤炼是其艺术感染力有效的美感补充。帕尔哈提解构的传统音乐要素显然是多了些,但也因此解构了太多历经千百年淘炼验证过的经典美感要素,难怪我在其演唱《故乡》那一期节目中鼓掌导师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一丝迷茫。就帕尔哈提现在的这种表现来说,其新奇可领一时之风骚,论美感则难享誉江湖万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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