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典,盘点2010 从音乐家诞辰纪念说开
田艺苗 于 2011.01.09 15:54:33 | 源自:田艺苗博客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07.88/63
如今,古典音乐不是用跨界安乐死,就是逢周年开追悼秀。

2010年真是古典音乐火爆年。肖邦、舒曼的200周年诞辰,又逢马勒的150周年诞辰,三位浪漫主义音乐巨匠在全球各大音乐厅角逐黄金档期。肖邦这位当年的小圈子钢琴诗人,如今风头远远盖过了舒曼和马勒。马慧元老师提出了有关肖邦的深度疑问,为什么肖邦影响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形成肖邦学派?杨燕迪老师纵观艺术史,得出的回应是个人创意才最具恒久价值。无论肖邦的话题多么全面纵深,他的过度解读已经有点麻痹他的善感曲调了。我只记得童年时第一次听见肖邦的《C小调夜曲》,那个曲调的辛酸与甜蜜,无法形容。在曲调中抬起头,我看见了琴房外面微微倾斜的树林与黄昏,明白原来人生会有这样失魂迷醉的瞬间。现在想起来,它的无奈与美好,就是爱情的气息。

当我们这些从小学钢琴的孩子,开始清算自己的过去,发现肖邦就是我们攻克没完没了的车尔尼钢琴练习曲的唯一动力,他是我们的周末,我们的舞台,我们的淑女课程,我们的冤家,甚至就是我们的知识结构。

因此,大提琴家秦立巍说:“贝多芬写作这套大提琴奏鸣曲,花了25年。而我从最早学习贝多芬开始,到现在也是25年,是时候做个总结了。”我不由分说地为他2010年这张《贝多芬大提琴奏鸣曲全集》大声喝彩!

到了年底,随着新年音乐会展开的古典音乐季,演奏家们纷纷飞来上海开音乐会。趁着热闹,我分别约访了一群80后的中国古典音乐家,尝试做一份古典音乐在国内当下发展态势的考察报告。像郎朗、王羽佳这样的钢琴家,美国包装,空降中国,最便捷地内销入中国市场,跨入主流媒体、官方舞台和大牌广告。让国内那些在千万琴童中奋战而起,从小征战国际赛场的本土音乐家们望尘莫及。“古典音乐的经纪人看到了庞大的亚洲市场,他们从经济利益考虑扶持年轻的东方艺术家,这种商演会让你压抑吗,对你的个人发展有何利弊?”我这样问王羽佳的时候,她显然没有充分准备。她意识到自己的幸运,强调炫技只表现她青春活力,却没有想过一个代表千万琴童的幸运儿不仅有经济效益还有楷模任务。

人生没有公平可言,何况名利场?这样的冲击反倒是让本土的音乐家们识破名利泡影,开始了艺术探寻的漫漫之旅。

80后的歌唱家沈洋和钢琴家宋思衡在开展个人事业的同时,已经为推广古典音乐盖上了鲜明的个人烙印。沈洋是第一位进驻大都会的中国歌唱家,他才华横溢,学贯中西。这位古典唱片的骨灰级收藏家,显然不只是个歌唱天才,在他眼前展开了教授、歌剧指导、音乐总监、音乐活动家等等多声部的交响人生。可爱的钢琴家宋思衡,不论走到哪里,除了秀他哆唻A梦的招牌笑容之外,就是跟人讲他的多媒体音乐理想。他的多媒体钢琴音乐剧《肖邦,爱》作为肖邦年的压轴巨献,据说其中还有一段穿越情节来诠释肖邦的当代意义。年轻的音乐家们踌躇满志,引导公众聆听,传播古典音乐之美,以改善古典音乐的聆听方式为己任。

看到黄蒙拉在安可曲的喝彩声中,左右手开工,一边拨弦一边拉奏,轻松玩转小提琴,前辈的小提琴家们也感叹这钢铁般的技艺。相比上一代的沧桑道路,70、80后的演奏家们少年出场时就已技惊四座,一个欲望与生命力蠢动的世界舞台向他们敞开。也许没有历史沉痛感的羁绊,他们的演奏不断验证了声音的绝技。年轻的圣斗士们,跨上飞马疾驰,所到之处,风云迭起,欢呼纵横。如今而立之年的黄蒙拉已经厌倦了炫技,却依然沉迷于速度与追逐完美的激情,每日练琴雷打不动。乐声为他笼罩了一个冰雪纷飞的水晶世界,为他抵挡俗世的烦扰。

即使秦立巍反复强调,他想做一个透明的桥梁,来传递古典音乐的真挚与优美。急急如令的时代节奏早已鼓荡在了他们的血脉中。如今听秦立巍少年时拉奏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仍然为他不可阻挡的青春气息折服。而听他十年之后的《大提琴奏鸣曲全集》,生命已经打开了另一方天地。特别是那首贝多芬晚期的Op.102,虚实交替的漫长曲线,是多么温柔而酣畅的心灵之歌。如果小提琴的乐声直飞入云霄,大提琴的音流就像树的根须那样在大地中扎根、伸展。绵延,如大地的神经。

在这些年轻人的乐声中,眼前掠过的却是一幅一幅旧照,黑白的雪片,不可遏止。

如果我们见过被砸烂的钢琴、一叠叠被烧毁的琴谱,见到过被打断双手而发疯的钢琴家,见到过才华横溢的演奏家们从舞台上被赶下来,放逐边疆,一辈子淹没在黑暗中,就会明白眼前的这个舞台,曾经是前辈们毕生眺望而无法回首的朝圣之地。这些语重心长的话不适合在这里唠叨,我只是想说明,音乐不仅是一种交流的方式。它建筑的又何止是自我的小天地?它不是你的屏保,不是你的乐园,不是你的功名事业,甚至也不是你的。琴声曾经跟随父辈的命运流传,山区的孩子们也学会了弹琴奏乐,如今小小年纪背着乐器远赴城市来报考音乐学院。如同种子在边远的热带密林中生根发芽。不可阻挡,永不止息。它像水一样自由,像云一样高远,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宰割它、掠夺它。

音乐家的诞辰纪念又能说明什么呢?传记中的音乐家,通常不是神经失常就是市侩小人。音乐有它自己的方向,只表现为低缓的旋律本身。狂欢让它低落,聆听令它清醒。它从你手中出发,穿过音乐厅的水晶灯,穿过化妆舞会的礼服与面具,穿过新年音乐会的庆典礼花,如果它穿过你心里,就会从此属于你。

如今我们明白,那些音乐在苦难中的穿插,不是为了衬托它的优美,也不只为了激励斗志,而是说明了人可以被剥夺一切,却不会丧失你心底最爱的一首歌。唯有它真的属于你。而它又天生自由如风,不可捕捉。弦音如火如水,它穿越墙壁,穿越大地,流过灾难、战乱,流过丧失家园的孩童的黑眼睛。让所有的物种倾耳聆听。

不知道有多少场新年音乐会,可以放弃斯特劳斯的圆舞曲,让管弦乐队在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中轩昂高歌。如果你听过《欢乐颂》汇集而成的大合唱,那么简单的乐句,在管弦乐队声中,如群鸟盘旋,在掀开一角的天国光线中直冲云霄,就会相信,音乐也可以一颗一颗地,像子弹飞。罗曼·罗兰说过,这样的音乐超越了人类的平庸。它让你相信众生平等,人们将不再茫然倾轧相争。而从小学习贝多芬音乐的孩子,相信生命里真实的热烈与温柔,他们迟早会挣脱追逐名利的游戏,却永远不可能放弃做“一个蔑视权贵的不装B的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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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1.01.24 21: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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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150.***.***
115.150.***.***
看了这段文字,我终于知道我会在2010年喜欢上古典了!
发表于2011.01.18 16: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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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150.***.***
115.150.***.***
文章前面那些字让我明白我为什么会在10年爱上古典!
发表于2011.01.18 16: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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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1.01.16 20: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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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音乐会,如果可以放弃斯特劳斯的圆舞曲,那就是另一种进步!
发表于2011.01.12 09: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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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文彻底无语了~~
发表于2011.01.10 14:5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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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1.01.10 14: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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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1.01.09 20:3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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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1.01.09 19:09:08
3
114.229.***.***
114.229.***.***
发表于2011.01.09 16:3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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