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失望了,鲍勃·迪伦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又是“老歌”
阿水 于 2016.06.16 11:21:19 | 源自:澎湃新闻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00.00/0

鲍勃·迪伦(Bob Dylan)这个刚满75岁的老头,平生一不愿蹈覆辙,二不愿为别人的心愿做事。

所以等他新歌的人听到这张“翻唱弗兰克·辛纳屈(Frank Sinatra)之二”——《Fallen Angels》(第一张是去年的《Shadows In The Night》),不必失望,因为他是不会理会你们的失望的。

至于蹈覆辙,虽是迪伦极少做的事,但也并非没有先例。上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他的“基督教三部曲”,上世纪90年代早期的几张老民歌翻唱专辑,及至去年的《Shadows In The Night》,都是他兴之所至的几次溯流而上。

然而对鲍勃·迪伦来说,翻唱老歌并非想重沾经典的荣光,而是“把被遗忘的老歌们从坟墓里挖掘出来”的孤独差事。

这些来自“美国经典民歌作品集”( Great American Songbook)里的辛纳屈老歌诞生于上世纪30至五50年代。鼎鼎大名的“美国经典民歌作品集”实际并没有确定的曲目,亦有不同人编纂的不同版本。但大体来自上世纪20至50年代的美国流行金曲和爵士经典,并伴随音乐剧和电影在人们记忆里留下长久的印象。

弗兰克·辛纳屈,大乐队时代磨练出来的巨星,迷人、风度翩翩、耐力惊人、咬词准确、情感细腻、乐感和灵性极佳,在当年的流行和泛爵士领域风头无两。

后来他平步青云,闯好莱坞、结交总统、在鲜花丛中悠游而过,走过的是和鲍勃·迪伦们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在弗兰克·辛纳屈光鲜灿烂的年代,鲍勃·迪伦的抗议歌手前辈们在做什么呢?他崇拜的伍迪·格斯里(Woody Guthrie)正操一口奥克拉荷玛腔四处游走,把美国内战结束后凸显出来的劳资问题通过歌曲传唱下来。《Ludlow Massacre》、《1913 Massacre》、《Waiting at the Gate》,以及被众多歌手翻唱过的《Joe Hill》,记录的是一个个被政府和资本家极力掩盖的真相。

贫农子弟伍迪·格斯里、哈佛毕业弹班卓琴的彼得·西格(Peter Seeger)、常春藤名校毕业的黑人律师转业歌手保罗·罗伯逊(Paul Robeson)等抗议歌手积极参加罢工、游行、集会,结合黑人音乐、乡村小调以及各种美国乡土民谣记录下民间的抗议声音,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音乐成为了抗议运动的推力。

随着二战前后纳粹势力的气焰灼灼和各国的民族独立运动,这些抗议歌手们进一步地把“美国”这个诞生之初即代表政治激进的符号做到了极致。

格里斯和西格在“年鉴歌手”、“人民之歌”以及“人民之歌”破产后重组的“织工”合唱团(The Weaver)的创作中进一步强化了反对资本主义制度和民族自由的改革意图。其中格里斯的歌“This Land is my Land, This Land is Your Land”(《这是你的国土》)甚至成为今日著名的美国爱国歌曲之一。

作为伍迪·格里斯的“高足”,鲍勃·迪伦这个正宗的“北方佬”甚至不用格里斯的一口棉花腔就唱不了歌。他和琼·贝兹(Joan Baez)、朱迪·柯林斯(Judy Collins)被认为继承了美国抗议歌手的衣钵,不仅反抗资本主义,亦身负抵抗音乐等一切艺术被商品化的使命。

然而,鲍勃·迪伦晚年选择送给自己的礼物,为何偏偏是当年看来与他泾渭分明的辛纳屈式流行歌曲?

在摇滚时代到来之前,与抗议民歌共同存在且被更多人传唱的,正是这些作品。

细细听,歌里的情真意切和优美诗意与文学高手迪伦老头的气息一致。就像鲍勃·迪伦自己说过的,唱歌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是否唱的是真话。

辛纳屈的这些老情歌,抖落灰尘,去掉大乐队的金碧辉煌和陷入爱河的年轻人的绝望,再由老迪伦用异常清晰标准的咬字道来,有十足的长情和不曾熄灭的烛光。听者从第一个字开始就相信了他唱的是真话。

  • 第一首《Young At Heart》和他自己的《Forever Young》互为姊妹。多浪漫,活到105岁也好,内心仍年轻,万事皆为始。

    迪伦为这些老歌洗去的不仅是尘埃,还有“黄金年代”里的浮华。一首《All The Way》,“如果某人爱你/爱你一时无用/爱你一世才是珍贵”。他摒弃了随心所欲唱歌的方式,用最认真清晰,最好状态的嗓音唱这如大海般深沉的情感。如果当年这首歌曾被浪子轻浮唱来博红颜一笑,如今却是沧海月明泪珠一点。

    《Polka Dots and Moonbeams》以轻快的音乐开场,仲夏夜的乡村花园舞会。他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一场爱情的发生,“当我们的舞步穿梭而过/每一个舞者的眼睛里都写满疑问”。忐忑、一点点得意,心不老的话依然能记得这些微微震荡的心绪。

    《Melancholy Mood》琴声轻点,孤独的灵魂在深夜游荡。但是迪伦的歌声里滤掉了最苦涩和空虚的浓黑。他的声音让人相信老来孤独也能笃定自在。

    《Come Rain Or Come Shine》和第一首遥相呼应。“雨来或者日出/幸福或者不幸/我们都将永不分离/这样不是很好”。被人间唱颂无数遍的爱情,你若觉得这爱稍微起腻,不妨当作鲍勃·迪伦再一次淡淡地表达态度:好也好,不好也好,我将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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