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朵怎么成了中国公主?
靠谱 于 2016.05.13 12:02:47 | 源自:微信公众号-靠谱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09.33/28

歌剧《图兰朵》是普契尼作曲的三幕歌剧,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部歌剧作品,遗憾的是去世前未能完成。他去世后,弗兰科·阿尔法诺(Franco Alfano)根据普契尼的草稿将全剧写成,于 1926 年 4 月 25 日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完成了首演,由托斯卡尼尼担任指挥。

从此,“图兰朵”(Turandot)这个名字也因这部歌剧而家喻户晓。但估计很少人知道,图兰朵的故事出自波斯民间传说故事集《一千零一日》。它堪称《一千零一夜》的姐妹之作,但远不如后者那么有名。

18 世纪初,《一千零一日》由法国东方学者拉·克鲁瓦(La Croix)翻译并介绍到欧洲。在众多故事中,似乎只有图兰朵的故事受到青睐,相继被数位剧作家和作曲家改编和谱曲,其中以普契尼的这部歌剧影响最大。

那么,为什么一个“中国公主”会有“图兰朵”这么一个异邦名字呢?

前阵子读了穆宏燕的《波斯札记》一书,其中一篇《图兰朵怎么成了中国公主》正好讲到这个故事,其实它深深烙着波斯文化的印记。在此摘录几段与大家分享。全文原载于《北京青年报》2008 年 1 月 7 日“历史纵横版”,特此鸣谢。

▶ 在波斯语中,“图兰朵”(Turandot)是由 Turan 和 dot 两个词组成的,Turan 是一个地名,有图兰、土兰、突兰、涂兰等不同音译;dot 是 dokht 的省略,意为女儿、姑娘、国王的女儿(shahdokht)即公主,在特指场合下只用 dokht 也可指公主。因此,Turandot 意即图兰公主。

那么,“图兰”在哪里?

▶ 在菲尔多西的史诗《列王纪》中,伊朗上古时期国王费里东年老时三分天下,把遥远的罗马分给大儿子萨勒姆,把茫茫草原的中亚地区分给二儿子图尔(Tur),把世界的中心、物产富饶的伊朗分给小儿子伊拉治。图尔的封地被叫作“图兰”(Turan),意即图尔人的聚居地。图尔认为父亲分封不公,伙同萨勒姆杀害了弟弟伊拉治。从此,伊朗与图兰两国之间结下世仇,战火连绵不断。

▶ 这样的神话传说无疑是上古时期伊朗与中亚游牧部落之间长期征战的反应。古代的伊朗人一直把中亚地区称作 Turan,而中亚地区的人们也接受这个称呼,自称 Turan。至今在中国南疆地区尚能见到“突兰餐厅”或“突兰商店”这样的招牌。那么,图兰公主又怎么成了中国公主呢?这与突厥人在中亚地区的兴起密切相关。

▶ 曾生活在西伯利亚叶尼塞河上游的一支游牧部落在经过几次大迁徙后,在六世纪中叶进入中亚地区。之后,这支游牧部落被称作突厥人(Turk)。突厥人在中亚地区经过近三个世纪的征伐后,在九世纪中叶建立起了伊斯兰化的喀剌汉王朝(我国史书称黑汗王朝,1212 年被蒙古人所灭),以喀什噶尔为都城,幅员辽阔,西与波斯为邻。

▶ 属突厥族的回鹘人因曾在八世纪中叶出兵帮助唐王朝平定“安史之乱”,唐王室把世尚公主嫁与回鹘王为妻,双方结成姻亲关系:“回鹘世称中朝为舅,中朝每赐答诏亦曰外甥,五代之后皆因之。”(《宋史》)这种姻亲关系在喀剌汗王朝时期仍旧延续,该王朝的汗王把自己视为中国的一部,在头衔前加“Taghac”(突厥语的“中国”,指中原地区)一词,即“中国汗某某”。

▶ 因此,伊朗人对这个由突厥人建立在“图兰”土地上又自称为“中国”的王朝在称呼上发生了混乱,“中国”与“图兰”往往是同义词,甚至“突厥”与“中国”在很多时候也所指相同。菲尔多西(940 - 1020)把自己所处时代的概念混乱带进了描写伊朗伊斯兰化前历史的史诗《列王纪》中,有时上句明明说的是“图兰”,下句指称就变成了“中国”,直让人犯晕。

▶ “图兰”与“中国”概念混乱的状况并没有因喀剌汗王朝的灭亡而结束,相反,蒙古人统治中亚“图兰”地区的金帐汗国和察合台汗国与统治“中国”的元朝更是“一家人”,难分彼此。图兰朵的故事发生在金帐汗国土崩瓦解、分裂成若干小汗国的时代,故事中卡拉夫王子的父亲帖木儿是诺盖(一译诺加依)汗国的统治者。诺盖汗国即是金帐汗国分裂后的一个小汗国,也被称为鞑靼汗国,都城在里海北岸的阿斯特拉罕。故事虽然明确说明了图兰朵是“中国”公主,但这个“中国”是指图兰还是指中原,则难以判定。

《图兰朵》讲述的是一个倔强的冷面公主最终被爱降服的故事,而普契尼的歌剧与原故事相比,有三处重大改变。

一是图兰朵出的三个谜语完全不同,原故事打的是:眼镜、神梨和彩虹,而歌剧打的是:希望、热血和图兰朵自己;

二是图兰朵用谜语难倒求婚者并杀之的动机不同,原故事中图兰朵是因心高气傲,不肯被男人征服,而歌剧中图兰朵是为自己遭受外族侮辱的先辈女性复仇;

三是原故事中图兰朵的侍女娅迪玛在歌剧中变成了王子卡拉夫故国宫中的侍女柳儿,致使故事后半部分图兰朵猜王子卡拉夫名字的情节发生重大改变。

二者相比,我们可以看到民间故事璞玉般的质朴和经文人加工后珠圆玉润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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