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买到了这套唱片，是索尼公司为《春之祭》首演百年而出的纪念版本，一套十张CD，汇集了旗下一些著名指挥大师与乐团的精彩演绎，录制时间横跨一甲子，每张CD沿用当年的唱片封面，很有欣赏价值。
笔者对斯特拉文斯基（1882 - 1971）的最初认识，源于念大学时听了某老师的公开讲座，他简要地介绍了现代派音乐的一些特点，指出在那些前卫试验的背后，也有值得留意的好东西，还即场选播了斯氏的一些作品片段，包括《春之祭》选段。尽管那时候他只不过用很普通的手提播放机播放磁带，但乐音的震撼性远远掩盖了音响效果的不足，使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可见好的老师是多么重要，稍微一两下点拨，就让人打开了一扇门窗，从此看到的世界再不一样！
如果有谁以为只因笔者当时少不更事，才会对《春之祭》如此大惊小怪，那么我们不妨让时光倒流，重温1913年5月该舞剧在巴黎首演的奇遇。斯特拉文斯基自1909年起就与佳吉列夫的俄国芭蕾舞团合作，翌年推出的舞剧《火鸟》，令作曲家一举成名。而在创作该剧期间，一个奇异的幻觉出现于他的脑海里，那是一群异教徒在举行原始而庄严的祭祀仪式场面，一个少女被选中做太阳神的祭品，疯狂地跳舞，直到筋疲力尽而死。这个幻觉使作曲家萌生冲动，很快就创作出二幕芭蕾舞剧《春之祭》，并且由芭蕾舞大师尼金斯基编舞，知名指挥家蒙都执棒首演。据斯氏忆述，出乎意料地，自命品位高雅的巴黎观众从序奏刚开始的几小节起，就涌起了喧闹和抗议，尖叫和辱骂不绝于耳，声浪越来越大，终于一发而不可收，演变为骚乱，以至要出动宪兵收拾残局，成为古典音乐演奏史上的著名闹剧。幸好作曲家并不因此伤心绝望，一年后就安排了另一场音乐会首演，还再度由蒙都执棒，结果一曲既罢，全场起立鼓掌，斯氏忍不住冲上台拥抱蒙都。
《春之祭》的音乐，体现了斯氏锐意创新的精神，不能用通常所谓悦耳与否来判断，无论旋律或节奏，表面上很不协和，气氛也神秘诡异，但说也奇怪，它作为一个整体，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受到一种原始、粗犷、四处奔涌的力量，令听众异常亢奋，激动莫名！听完后，你仿佛感到元气淋漓，与该作品祈求大地春回的主题非常吻合。斯氏说过︰“我觉得我识破了春天简练的节奏的秘密，节奏是同我们的产儿的登场人物一起被我感觉到的。”
斯特拉文斯基是二十世纪最后一位古典作曲大师，同时又被视为现代派巨头。说实话，很多现代派的东西，不好懂，更有不少东西属于故弄玄虚，结果把艺术降格为伪术，有招摇撞骗之嫌。难怪斯氏也要与所谓“先锋派”音乐划清界线︰“它不但没有歌唱性和舞蹈性，而且只表现出伴随着任何一种技术过程产生的喧闹声，只此而已。”只要你用心听一遍《春之祭》，就不难理解两者的本质区别。
斯氏同时身兼指挥家，经常巡回欧美各地演出自己的作品，包括《春之祭》。他在1940年4月与纽约爱乐乐团合作，首次在美国亲自演绎这作品。但更值得称道的，是1960年与美国哥伦比亚交响乐团（隶属同名唱片公司）录制的版本，不但节奏较快，而且明暗对比强烈，其演绎除了权威性，更不乏动人的光彩。上述两个录音已收集在这套唱片里，弥足珍贵。这个专辑里最早的录音，是斯托科夫斯基1929年指挥费城交响乐团，留下了他早年致力于推广新音乐的例证。奥曼迪1960年与这乐团的合作，则充分发挥了“费城音响”的辉煌效果。蒙都既指挥了《春之祭》的世界首演，他1951年执棒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的录音，已属于立体声录音时代初期，感觉细腻，音色丰满。伯恩斯坦1972年与伦敦交响乐团的录音，无疑是热力四射的。至于当代“最新”的经典录音，要数托马斯1996年与旧金山交响乐团的合作，得益于录音技术的进步，层次显得更为丰富。总之，这套唱片集，无论对于探究《春之祭》的演奏历史，还是作为知名演绎版本的比较，都是一个小型宝库。
1977年，美国“旅行者号”宇航船曾载着作曲家亲自录制、选自本曲第二幕的“献祭舞”升空，拟充当人类与外层空间其他高智能生物沟通的使者。我觉得斯特拉文斯基绝对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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