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一般的缄默
朱墨青 于 2015.05.21 15:33:10 | 源自:新民晚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10.00/30

  • 上世纪30年代初,声名显赫的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同满怀期待的音乐界及听众玩起了捉迷藏。以七部独具匠心的交响曲傲居20世纪顶尖交响作曲家之列的他正在创作一部更特别的第八交响曲,并许诺波士顿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库塞维茨基担纲世界首演。1930年后三年,西贝柳斯多次表示交响曲将近完成,以至于库塞维茨基打算在1932-33乐季演奏全套七部交响曲并以第八交响曲的首演作为终场演出,但他一再爽约,最后收场于谜一般的缄默。

    世人很难理解西贝柳斯的纠结。事实上,他的纠结正是来自他的声望和成就,指挥家邀约和评论家期待的压力自不必说,而使他陷入深深自我批判泥沼的恰是此前的七部交响曲,它们构成了他独有的交响风格的完整探索过程,但也成了他再寻突破的沉重包袱。

    如果说头两部交响曲同芬兰民族史及芬兰民族独立运动关系密切,那之后的五部交响曲则和他的小家有关。1904年,他在赫尔辛基以北38公里的小林子里筑起了以妻子名字命名的新家“爱诺拉”,从此大部分时间深居浅出,亲近自然,直至终老。尽管把他的交响曲理解为标题式的音画是极其错误的,但源于自然的乐思不胜枚举。比如在创作第五交响曲时,一次观察到16只天鹅的经历使他把天鹅群的鸣叫声抽象成为第三乐章中令人难忘的三拍子动机;在谈及第六交响曲时,他曾表示这是“初雪的气味”;第七交响曲中间在飞快的弦乐上长号奏出缓慢主题的段落,西贝柳斯手稿边“透过暴风云看月亮”的字样也许是最好的注解。

    其实,西贝柳斯所理解的自然并非名山大川,而是身边普通的草木鸟兽和由它们衍生的神秘传说。由于地势平坦,芬兰的景色只能说是平淡中拥有纯净,爱诺拉所在的图苏拉湖周边也不例外,湖泊和针叶林构成了唯一的主题,冬天积雪后几乎化为一片单调、抽象的黑白世界。这种北方独有的冷酷形象被融入到他的很多标志性笔触中,如增四度音程、旨在打破节拍感的不规则或微分式节奏均营造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原始韵味,正如他所说,别的作曲家在制造鸡尾酒,而他奉献给听众的是纯粹的冷水。

    与之相配合的是逐步转向简约凝练的配器风格。在头两部交响曲晚期浪漫主义的浓墨重彩之后,西贝柳斯对华丽音响织体的渲染越来越少,而室内乐式的弦乐段落则变得常见,铜管磨去了棱角,常如布鲁克纳般庄严平静,早期作品中常见的色彩性打击乐器也很少被使用。而在交响曲式上对简约的践行是西贝柳斯更大的贡献,从第三交响曲开始,他不断尝试浓缩或重塑传统的四乐章结构,这一过程是通过对奏鸣曲式的呈示、展开、再现这种传统手法的逐步剥离完成的,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反向的思维——从短小乐思和片段的隐约闪现逐渐演化成一个完整的音乐形象。正是用这种手法,西贝柳斯构筑起他交响探索的巅峰——单乐章的第七交响曲,整部作品仿佛是从胚芽到大树的一个有机发展的整体,并终止于最简单的C大三和弦,英国作曲家沃恩·威廉斯称:“只有西贝柳斯能让C大调听上去如此耳目一新。”

    传说西贝柳斯1945年在爱诺拉把第八交响曲手稿付之一炬,以91岁高龄辞世的他在生命最后的30年里,选择保持沉默。虽然近年来一些可能与第八交响曲相关联的手稿被发掘,但也许作曲家本人并不希望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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