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佩音响”对于大多数爱乐者来说也许是一个比较陌生的词儿。但如果我说它其实所指代的似乎与瓦格纳或理查·施特劳斯有关，而这种关联的节点正是历史悠久的德累斯顿国家歌剧院乐团，是不是了解的人会更多一些呢？但如果换个方向进入话题，即“德累斯顿音响”等于“肯佩音响”，便不仅对不住同样赋予德累斯顿特殊魅力却不幸“中道崩殂”的朱塞佩·西诺波利，还极有可能忽略了肯佩在伟大的切利比达克入主之前所缔造的“慕尼黑音响”的意义。我们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肯佩打下的坚实基础，切利比达克怎会在人生最后阶段创造出“慕尼黑爱乐奇迹”，从音乐品味来说，这正是薪火相传的结果。
在我的意识里，传奇般的“德累斯顿音响”不外乎两种声音风格，即肯佩的雍容华贵和西诺波利的璀璨唯美。我的结论主要来自重放系统再现的唱片录音，这同时会涉及两个不同的唱片厂牌在录音风格方面的差异。值得庆幸的是，肯佩赶上了EMI录音制作“舍我其谁”的黄金年代，西诺波利则在DG独占鳌头的数字录音（比如4D技术）时期留下大量记录。当然，西诺波利的指挥艺术及录音风格至今仍处于争议之中，此处暂且忽略。
关于“肯佩音响”亦指“德累斯顿音响”，在我看来，实属德累斯顿国家歌剧院乐团的根基，其后继者无论是舒伊特纳和桑德林这样的前辈大师，还是布隆施塔特和西诺波利之流的所谓“中生代”，甚至如路易西、蒂勒曼一般的新锐，都必须遵从甚至致力于恢复肯佩时代的声音特性。毕竟，肯佩统帅德累斯顿国家歌剧院乐团所达到的巅峰，至今未有逾越。
肯佩在德累斯顿的录音，首推理查·施特劳斯。在此仅作举例，即一张具有示范意义的唱片（EMI 3 45831 2）。当我如久违的老友一般仔细打开包装放进CD机时，我的脑海顿时涌出一连串问句：真正喜欢音乐的人会不考虑演奏版本吗？在乎演奏版本的人会甘心错过伟大的指挥家鲁道夫·肯佩吗？一个同时喜欢理查·施特劳斯和鲁道夫·肯佩的人怎么可能不早早把EMI公司出品的一套九张肯佩指挥德累斯顿国家歌剧院乐团的“理查·施特劳斯管弦乐曲集”收归囊中？如果这一切都已成事实，那么这张属于EMI“世纪伟大录音”系列的唱片还有重复购买的必要吗？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想到了答案：第一，从录音效果重整的结果看，这张唱片明显胜过已问世十几年的那套“九张中价版”；第二，不如干脆把这张唱片推荐为理查·施特劳斯的唱片入门第一张，它无疑应归类于“演录俱佳”的首选版本，如此，欣赏理查·施特劳斯的起点便很高，其号召力更毋庸置疑。
或许肯佩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和《英雄的生涯》在如林的名版当中还不能绝对胜出，但是他的《阿尔卑斯山交响曲》和《家庭交响曲》都可达数一数二的级别。肯佩在指挥艺术炉火纯青的20世纪70年代初期，一下子为EMI录下九张之多的理查·施特劳斯交响乐，贵在状态稳定，水准平均，但是其中单独拿出来最有竞争力的正是这张“世纪伟大录音”里的四首作品，而尤以《唐璜》和《梯尔·欧伦施皮格尔的恶作剧》最为精彩绝伦，要气派有气派，要深度有深度，要细致有细致，要紧张度有紧张度。录音还那么开阔，那么真实自然，动态和平衡都那么自然而富刺激性，真是充满了宗师大家的气概。
所谓传颂已久的德累斯顿国家乐团的“理查·施特劳斯之声”，我只在肯佩的录音里得到最深以为然的体验，但声音的制造期已在四十年前，那么肯佩之前的“理查·施特劳斯”录音我该到谁那里去找呢？卡尔·伯姆吗？虽然他身为理查·施特劳斯的忘年交，其中庸的性格和录音技术的局限，倒使他的好多录音颇见“鸡肋”之嫌。我还是相信我在肯佩以后的西诺波利录音里，听到了与肯佩比较接近的意蕴，然而，更高级更细腻的录音也只是把理查·施特劳斯的豪迈与奢华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一些吧。
如果用“精彩万分”来形容肯佩的《唐璜》和《梯尔·欧伦施皮格尔的恶作剧》，那么《玫瑰骑士》中的圆舞曲（肯佩自己改编的）和《变形曲》就表现出十足的肯佩音乐趣味，无论《玫瑰骑士》的享乐主义还是《变形曲》的愁肠百结、黯然神伤，在肯佩的解读中都达到高贵、极致的境界。格调如此之高的音乐趣味使我对肯佩指挥的一切作品都信心更加坚定，他的贝多芬、舒伯特，还有勃拉姆斯和布鲁克纳都是我极为推崇的，当然还有我根本料想不到的马勒第一和第二交响曲，都在肯佩手中诞生了不可替代的独有版本，这曾经是我数年前一次很大的惊喜。
像鲁道夫·肯佩这样的指挥大师，即便在录音的黄金时代也屈指可数，相对那些更声名远播的大师，肯佩的录音数量不多，涉猎曲目也不算丰富，这应该是我们的幸运，抑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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