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之上,天堂之下
肖向东 于 2014.04.12 16:27:41 | 源自:深圳特区报 | 版权:转载 | 平均/总评分:00.00/0

  • 老牌摇滚乐队天堂已走过二十个年头了,在同辈摇滚乐队纷纷转型甚至解散后,他们依然不断推出有力量的新作,其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虽然他们经常被称为“摇滚硬汉”,但实际上,他们的风格非常丰富多样,远非这一标签所能概括。

    在天堂乐队硬摇滚风格的歌曲里,他们是朴实而锐利的。他们不仅罗列出一系列让人哭笑不得的社会现实,而且从中总结出一些中国式的生存“智慧”,甚至提炼出某种国民性。《我每天生活在这儿》里唱道:有一种满足他的笑容就是出于无奈,有一种说法他的说法就是没有说法,有一种破坏他的力量总是来自建设,有一种比赛他的起跑线是有近有远。几乎每句话都有所针砭;《经验之谈》提醒善良的人们“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切勿被脆弱的同情蒙住”;《人之初》里的“如果说人之初性本善,惘惘然然被欺骗;如果说人之初性本恶,慌慌张张去掩盖”唱出了人在两种价值观之间的彷徨;《活着》开头就是:灌够了酒精管他谁是谁,说够了废话感觉点安慰,混够了年头被自己去嘲笑,装够了孙子才明白,纯洁的肮脏的真诚的虚伪的不过是是非非,绝对的相对的反过来调过去全都是真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活着不过是为了习惯了存在”。

    《一半一半》则更深入地对《活着》里的观点进行发挥,中国社会的神秘未知性在此也得到了更系统的解读。在这里什么都是相对的,说和做、对和错、醒和醉、善和恶、明和暗、失和得、分和合、进和退等一系列看起来对立的选择或价值标准,全都模糊了界限,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出发去义正词严地为一件事作出判断,而在一番云山雾罩后,你还很难确定他是不是出于私心。这确实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智慧”。

    对社会有了这样的认识后,人们的许多行为就变得可以理解了。对此,天堂乐队有两首充满京味(表现在大量儿话音的运用)的歌曲进行了调侃。《老谁小谁》里“人们见面说话拐着几道弯儿,人们说话越来越没准儿”;《过年喽》里“迷迷糊糊又混了一天儿,一本正经地扯着闲篇儿”,伴随着喜庆的“过年喽”和爆竹声,真让人哭笑不得;《赵家老哥》则是这方面的扛鼎之作,不仅极其传神地再现了阿Q的经典形象,更妙地是用一句“伸伸手碰不到天边,收回来也抓不到自己”道出了我们精神上的进退失据,整首歌将轻松的节拍、可笑的形象与沉重的思想交织在一起,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可以说,在对中国社会和中国人行为逻辑的理解上(特别是在用特有的京味表达出其理解和调侃上),天堂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在一个失去共同价值标准的社会中看到了人们的虚伪、彷徨和无所依傍,并在这种悲剧中发现了喜剧性,形成了一种中国式的黑色幽默。

    除了调侃,天堂乐队有时也对这一切表达出深深的疲倦。那首深沉舒缓的《黎明》让我百听不厌,“这灼了一身沸腾的火,这泼了一头冰冻的水,平淡了一盘东南与西北,狂饮着黎明的光辉”,个中滋味不一而足,有曾经指点江山的激情飞扬,也有屡屡碰壁后的心灰意冷,还有心冷之极后的触底反弹和希望犹存,一声声“再会”让人百感交集。这首歌浓缩了天堂的心路历程,有《人之初》和《我每天生活在这儿》里急匆匆的看不惯和高声问,也有《赵家老哥》和《一半一半》里悠悠然的调侃和同情,更有经历这一切后的深沉、悲哀和举杯向远。一个以“天堂”命名的乐队,其歌曲内容却总是指向沉重的现实,这不是一种悖论,而是一种挣扎,而且是属于许许多多人的在现实与天堂之间的挣扎。

    我想,衡量一个音乐人或乐队的成就和价值,就看其是否在技术或思想上给乐坛和歌迷贡献了新鲜的东西。天堂乐队不仅在北京口语的音乐化方面屡有建树,也在观察和理解中国社会方面独擅胜场,因而其地位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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